在这个系列中,尤其是框架中银色服装的质地,很容易让人想到小时候从街边捡来的皱巴巴的烟盒锡纸,或者因为折法繁复而被中途丢弃的银色折纸,或是中止建造的太空站废墟……搁置与待续交叠的瞬间,在时间的力场中折合着未来幻想。
定睛之下,框架中模特的面孔又刚好凌驾在衣领上方,与衣服保持着失焦的距离。模特通过观者的视觉游戏“穿”上了悬空的衣装。而服装反光的银色断面,也在和龚婷手机屏幕的裂纹保持着似有似无的物理距离,成为碎象的叠加。于是我问龚婷,屏幕的裂纹是“故意”的吗,比如那种装饰性的屏幕贴纸。她笑笑说不是啦,摔的。后来每次见到龚婷,都会留意她的手机屏幕,看裂纹是不是在生长增殖,最后布满裂纹的屏幕会不会在白色布景上变成作品本身而完结其使命。事实证明龚婷确实是常摔手机的。我也很认真地问过龚婷的创作理念,她淡淡地回答:“我只想让服装和人都消失。”有意和意外的游戏,天真与繁复的杂糅,不知是龚婷式的极简主义冷幽默,还是艺术与偶然性的恶作剧?
这就是龚婷给人的大致印象:沉着,寡言,天然。有时候说着说着,她的眼神会旁若无人地飘到远处什么地方,空气好像凝滞起来,她四周的我们已然“消失”,她自身也随之“消失”在环境的嘈杂里。反倒我总在喋喋提问,从Irisvan Herpen的3D打印时装到表演艺术,从马可的“无用”理念到中国独立设计师的处境……当然还有龚婷个人的设计和经历,龚婷的回答总是简捷而跳跃:“衣服其实不需要后背”,“电子的运动让我觉得平等”,“最近在研究电路给衣服通电”……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奇想碎片像小行星一般沿着各自的轨道在龚婷周身有序运转。后来聊得久了,我越发觉得有些难以将简历上的龚婷、经历传奇的龚婷和眼前淡然言笑的龚婷联系起来。简历上的龚婷,女,生于1989年。获得天津商业大学经济学专业学士后,考入荷兰皇家艺术学院。其间,龚婷在纽约著名服装设计师Melitta Baumeister的工作室担任助理设计师。2015年,她的毕业作品“消失的_____”(“_____THAT DISAPPEARS”)使她成为荷兰皇家艺术学院荣誉毕业生。在毕业设计“消失”的基础上,龚婷进行了两年的独立创作,在“消失”的衍生物“白方”(“WHITE CUBE”)和“虚方”(“HOLO CUBE”)系列中,采用科技材质作为面料,融入表演和全息投影,力图展现服装与人的多重关系。龚婷的作品曾在荷兰时装周和荷兰国立博物馆展出,获得广泛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