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叔就更快意地一笑,抖抖残留的尿液,一边抖尿液一边唱一句“王二姐坐绣楼好不忧愁啊”。可婆婆丁花开了这天年叔却没唱,严格一点说是刚要张嘴唱就僵住了,因为年叔看见了婆婆丁花。年叔看见婆婆丁花开了,年叔以为看花了眼,用刚刚捏着撒尿家什的手揉揉眼睛,又仔细去看,还是婆婆丁花。婆婆丁花开了,年叔摇晃了一下,忙用拐棍支撑住身体。婆婆丁花居然开了,婆婆丁花怎么能开呢?年叔骂了一句该死。
其实这段时间于家窑子村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民办教师常水文一边教学一边放羊被乡里通报批评,比如阴阳先生刘半仙到康家围子算卦穿回一条花棉裤,比如小点子家窗户被撬丢失了一件伪皇宫里出来的文物。所有这些年叔都没在意,婆婆丁花开了年叔却很在意,甚至差点摔倒,只能用拐棍撑住身体。年叔的拐棍平常不是用来拄地的,年叔的拐棍一般是挂在腕子上,有点像伪县长,有时候也倒握着,竖在胳膊后面,样子像刀客。可这次年叔却把拐棍支在地上撑住身体,年叔怕摔倒,年叔看见婆婆丁花开了就差点摔倒。再加上太阳露出了脸,暖春的太阳一旦露脸就漫漫迢迢,婆婆丁花在大草甸子上招摇,不是一朵,零星的婆婆丁花开满了大草甸子。大草甸子过去是烂苇塘,夹在东西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有点像三角洲,这几年河水越来越少,一点一点退化成了荒甸子。有稀疏的芦苇,有稀疏的蒲棒草,还有稀疏的婆婆丁花,现在婆婆丁花浓黄的花朵正招摇着,招摇的婆婆丁花在年叔的心里燃烧成一团火,燃烧的花朵让年叔手足无措,让年叔躁动不安,年叔骂了一句该死。村办小学孩子们的嬉闹声穿过学校大墙外密植的树丛,年叔向小学校方向看了一眼,年叔又骂了一句该死,然后就向小学校方向急匆匆地走去。
年叔原本是准备撒完尿去诊所的。年叔昨晚做了个梦,年叔梦见诊所女村医弯腰给常水文看病,女村医是裹在白大褂里的,女村医弯腰的时候白大褂把屁股绷得紧紧的,有点要撑破的样子。可后来看病的地点就变了,在大草甸子上,女村医同样弯着腰,但已经是一丝不挂了,一丝不挂的女村医像一匹白马,有一匹老马向她跑来,老马跑到跟前就变成了人,样子像常水文,后来清晰起来,果真就是常水文。常水文就像一匹又瘦又穷的老马,老马恬不知耻地向白马靠近,白马本该尥蹶子踢他,可白马居然没尥蹶子,还回头朝老马妩媚地笑,年叔看见白马淫荡的样子骂了一句该死,举起手中的拐棍想把老马赶开,可年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