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加第一次印象派画展的十张作品,基本上得到好评。好评是作为新古典主义被观众和评论界接受。而其他人的一块块挂在墙上的乱涂鸦,可以算是画吗?那帮大胡子,不换床单被单的人,可以算是画家吗?这就给比下去了。莫奈一伙人让这个叨唠鬼进来,耳根不得清静也罢了,还一似引象入室,碰坏了些家私杂物。但1876年的第二次画展,轮到他挨了费加罗报的专栏作家沃尔夫(A.Wolff)着实的一棒,大家反而彼此彼此了。从1874到1878年间,他参加了四次展出,到1880年第五次,展品目录中出现了一个项目:《十四岁的小舞娘》,注明是一座蜡像,但玻璃柜里却空空如也。直到1881年,展览会开幕后两个星期,去年目录中的塑像才终于出现在玻璃柜里。巴黎《现代艺术》刊出了于斯曼斯(J.-K.
Huysmans)的一篇文章《1881年的独立画展》,如是描述:
今年德加先生对画展的注意力不放在他的图画或油画上,而完全放在一尊名为《十四岁的小舞娘》的蜡像上边。在它跟前,观众口呆目瞪,好像满尴尬似的,转身就走。这个小雕像的可怕现实,明显使他们感到不舒服,面对这座雕塑,它的死气沉沉而冰冷的白色,你不会忘记多少个世纪以来抄袭来抄袭去的平庸之作,这一切使人有慌乱的感觉……
这座塑像的芭蕾舞裙、花边、短上衣、头发、芭蕾舞鞋等都是实物,只是包上了一层蜡,束到脑后的头发,扎上丝绸蝴蝶结,脸庞涂上一层颜色。头部稍稍向后仰起,眼睛半开半闭,脸庞木然而略带病态,小女孩家的天真无邪呢?她的纯洁可爱呢?没有,都没有。相反,她显得平庸,迟钝,有点不知耻。两手绕到屁股后面,双腿紧绷,胸口偏平,脖子硬直,衰老超越了年龄,透出某种邪气。评论家将她比作左拉笔下娜娜这类妓女。一个小娜娜。不就是个舞娘了吗?于那个年代的男人,舞娘都是婊子。玻璃柜里那个妞,不会是好人。塑像不使人感兴趣,无人问津,它返回到作坊里,逐渐被损毁。后来有人上门,出了个高价,但他拒绝了。比起其他画家,他的门路可宽呢,祖父是意大利那不列斯的银行家,父亲也是,在巴黎开业。银角子这码事嘛,哪用发愁?进入美术学院,也不为挣一口饭吃。他的作品很少出售,宁可放置在作坊里,要么是要价天高。